【台风】爱情是一只猫
爱情是一只猫
新春伊始，万物复苏。刚搬来北平的明台家具还没置办齐全，四合院里便迎来了一位新房客。
不知从何时开始，一只黑猫在东厢房安寨扎营，占山为王。
明台将房门拉开一条缝，倚在门边安静地打量对方。
新房客满身皆是黑毛，柔软得像一条缎子。它正趴在床头安逸地舔舐自己的身体，似是对明台的窥视无知无觉。
还没等明台腹诽新房客的懒怠悠闲，一双明黄色的眼眸便锋利地眯成直线，带了几缕嘲笑的意味，毫不避讳地扫过房主所在的位置。
明台只觉得后背一凉，又说不清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。房主百思不得其解，只能悻悻然关了房门。
没过几分钟，他又兴冲冲地从厨房跑出来，往东厢房门口盛了满满一碗清水。
1.
明台时常出任务，三天两头不回家。
每逢任务当天，明台总会起个大早，在院子里晾满一排小鱼干。临走前他朝屋里敲三下门，黑猫便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，明台权当它应了，提着枪夹着手榴弹走得潇洒自在。
有一次计划离家七日，明台记挂着家里的黑猫，尽快了结了手头上的工作，提前三天往回赶。
当他忙不迭推开四合院的大门，却发现半掩着的东厢窗户，以及院子里丝毫未减的小鱼干。
他急急忙忙跑去东厢看，发现盛水的碗空了一半，而自己的黑猫房客不知所踪。
明台有些着急了，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。
他在小小的四合院里狂奔起来。
直到在自己的书房里找到伏案而眠的黑猫，明台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正经落了地。
他轻轻走近那只在阳光下缩成一团的房客，用掩藏着硝烟味道的手指抚摸它水滑的皮毛，一下，又一下。
黑猫很瘦，明台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皮下一根根耸起的骨头。
被安抚的房客小幅度地翻了个身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，仿佛正做着什么美梦。而明台惊讶地发现，黑猫身下压着的，竟是自己本该收在柜子里面的任务照片。
2.
明台自认是逗猫的一把好手。
明家小少爷自小爱猫。虽说明公馆禁止养宠物，可凡是明台遇见的流浪猫，不管是逗猫棒还是小鱼干，一来二去总能把它们哄得妥帖舒心。
可偏偏在新房客这里碰了壁。
这只黑猫软硬不吃。
小鱼干，不看。
猫罐头，不要。
明台求爷爷告奶奶地坐在东厢房门口絮絮叨叨半小时，才能换来对方用鼻头顶着喝空的白瓷碗、踱着步走到自己跟前。
他的房客跟他保持着一只碗的距离，把后背竖得笔挺地盯着他。
它的胡须上下浮动，哼哧哼哧地望着自己，一副暗自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。
似曾相识。
明台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。
他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个名字，逼着自己收回已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。他拾起黑猫跟前的瓷碗仓皇而逃，留给房客一个苍白又破碎的背影。
3.
明台不信鬼神，却也晓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。
那天他抓了自己的房客，作势要给它洗澡。黑猫奋力挣扎，却依旧没能逃过明台一双大手的控制。眼看着逃脱无望，它便学得乖巧起来，眼睁睁地等待温水没过自己的脖颈。
明台的指尖在黑猫皮毛间游走。他的动作轻柔又小心，像捧着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宝。
他将自己的房客从一堆泡沫里捞出来，寻了块毛巾为它擦拭身上的水珠。黑猫不以为意地抖抖身体，于是水花全溅在了可怜的房主脸上。
黑猫半卧在毛巾上眯着眼打量他。没想到明台不急也不恼，一把拎起了黑猫的后背，将它举到跟自己平齐的高度。
“养了你半个多月，倒也没见着长了几两肉……”
明台说不下去了。
他惊愕地看着那只猫。
而他的房客，依旧用它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凝视着自己。
他摸到那只黑猫的脖颈处有一道半深半浅的伤痕。
和他的老师，王天风一样的伤痕。
4.
明台这次的任务有些棘手。
他仓促地整理了自己的行装，转头把全部的小鱼干排列有序地晾在了阳台上。接着明台一把捉过趴在地上看自己干活的房客，喋喋不休起来。
“我可不管你是什么玩意儿，老师的鬼魂也好，从什么地方跑来的野猫也罢，我忍你很久了。回来之前你得给我长上两斤，听到没有。”
黑猫发不出完整的声音，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便算作了回答。明台反手把它抱在怀里，没来由地突然想哭。
黑猫舔了舔他的手背。
明台胡乱抹地了把脸，他站起身来，小心翼翼地将黑猫放回东厢房温暖的床上。
“我要走了”，他不放心地叮嘱道：“别跟陌生人走，别吃陌生人给的食物，别相信任何人。”
眼看着明台的一只脚已经跨出东厢房的大门，末了他又折回来，俯下身子，笑出了八颗牙齿：“别相信任何人，除了我。”
黑猫歪着头瞥了他一眼，不置可否。
5.
明台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负了伤，被子弹打穿了一条胳膊。组织上要派人来照顾明台的衣食起居，被他婉言谢绝。
惦念着家里的房客长胖了没有，刚一回到北平明台便直奔菜市场，拖着一条残废胳膊搬回家了一整袋新鲜小鱼干。
明台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推开了东厢房的大门。
他的笑意僵在脸上。
黑猫消失了。
他的房客消失了。
东厢房里的被子叠得规规矩矩，阳台上的小鱼干依旧摆放整齐地晾在那里，仅剩那只黑猫惯用的白瓷碗被搁置在餐桌上，里头还余下了半碗水，正在阳光底下冒着热气。
明台可怜兮兮地站在四合院中央，执拗地盯着那口白瓷碗发呆。
6.
也不知是愣了多久，直到视线开始模糊起来，明台隐约看到那口白瓷碗被一只好看的手拾了起来，举到手的主人嘴边。
明台的视线随着那只手的移动轨迹找到了焦点，他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老师正站在耀眼的阳光底下，抿了一口白瓷碗底的热水。他的老师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衫，朝自己露出一个久违的微笑。
明台有些艰难地低下头去。
有影子。
他的老师有影子。
明台终于哭了。
他边哭边一把抱过自己的老师，顾不得大力的拥抱压疼了新添的伤口：“老师我替你重新拿个碗吧，这是我给我们家猫倒水用的。”
王天风一只手举着白瓷碗，余下的那只从自己学生过于紧密的怀抱里挣脱出来，轻轻拍了拍明台的后脑勺。
“不用换了。还有，我最讨厌小鱼干，给我好好记着。”
END.
评论(18)